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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程殷】孤燈挑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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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程蜷著身軀跪在白玉臺階上,哀痛得難自持,絲毫聽不見身後靈天派子弟清理場面的騷動,也聽不見雷按著他肩膀的低語安慰,這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,彷若動了一角落的紙塔瞬間分崩離析。

  怎麼才半日不見,他的徒弟就命殞在這白玉臺上,衣袂不留半點,神魄不留星點,留給他的唯有掌心大小、六角柱狀的魂燈裡的,這麼點殘魄。明明暗暗,似乎下一秒就再也不會閃爍。

  是哪裡出錯了?

  程曾以為,事態最壞不過徒兒被奪舍,他翻遍斷簡殘篇,閱讀過無數失傳古法,對此已經有了一兩分的把握可以保全殷,卻怎麼——他連殷的頭髮指甲都撿不到半塊?

  若不為奪舍取這木靈之體又何必呢?

  又或只是如同朧花閣女修那般,只因嫉妒權勢故而痛下殺手?

  匆忙趕來的路途間聽聞的消息盤根錯節,似乎整個修仙界各大門派都在裡頭摻了一腳,不論之中是有意無意、是好是壞,在層層疊疊套路之下,在事到窮途之刻,拿了他的寶貝徒兒去祭天,祭這個修仙界的極致陰影。

  他的淵兒啊⋯⋯終是成了天道的一星半點。

  日日夜夜捧著那掌孤燈,就連自己都快要成為一抹幽魂。

  小巧六角柱的魂燈是程在因緣際會下得到的法器,來源不明,起源不知,上頭描繪的法術亦是艱澀難懂、似乎只存於上古時期的符咒,拿到的時候裡面放了個小巧的玉簡,在他閱讀完用法後就自動化做齏粉隨風而去。

  就連他自己也不明白怎麼鬼使神差地帶著這魂燈趕往白玉臺,並在看見殷魂飛魄散之刻拋了出去,最道無奈是只留下了點殘魄,看著僅有花生米大,發出的光芒比什麼都要黯淡,要不是魂燈上的寶石仍舊閃耀,程幾乎不能肯定他的徒兒還在裡頭。

  雷來看了他幾回,本是勸他莫要執著,但最後的最後,依然是按了按他的肩頭,不發一語的離去,留他一人日夜觀燈,思思念念。

  程不是會祈禱的人。然他在夜深人靜的此刻,總是捧著微弱光芒的魂燈,悼念著自己也聽不清的禱詞,說是祈禱,更多的是安慰自己,開解自己,勸諫自己。

  莫要執著,得要放手。

  魂燈的光芒是日日減弱了,程亦是衣帶漸寬。

  多想說自己一生所為終不悔,驀然回首卻發現他什麼也沒能留下,什麼也沒能保護住,就只有他自己孤伶伶的殘存於世。

  「修仙之人沒有輪迴,」雷清冷帶點貶責的的嗓音自身後傳來,也不知道他站在那兒多久了,「沒有輪迴無人引渡,做為師父的你連為弟子送行也不做嗎?魂燈幾乎沒有光芒了,打算讓淵兒這星點殘魄也無所依從的消散嗎?」句末帶著難以壓抑恨鐵不成鋼般的怒意。

  那日事態匆忙,趕到白玉臺的瞬間程與雷只見殷回眸的恐懼神色,與發散妖冶光芒的古老陣法,再來就是殷一瞬消弭的身軀,脫離軀體的魂魄如同易破的紙張,又如蓬鬆的棉花輕易的被陣法撕裂、燒盡,只有指尖大的殘魄被拋出的魂燈留著。

  事已至此,不可指望奇蹟,修仙之人亦不可縱情於此。

  「人事已非,塵緣已盡⋯⋯放手吧。」雷抓著程的肩,只覺摸了一把的骨頭。

  程哆嗦著身軀,回身抱著雷的腰際,將那些矜持與禮教通通拋到腦後,像個孩子嚎啕大哭。


  在靈天派主峰深林裡一處靈力充沛的小道,程捧著魂燈佇立在道前沈默不語。

  身後是雷的沈默陪伴。

  回頭看了眼雷,將最後一點點對師兄的依戀留下,從此刻擔起作為師父的責任,送殷最後一程。

  修仙之人得以長壽,卻是以輪迴作為代價,不論程再怎麼想留下殷,都是枉然。

  殘魂不足,絕大多數都供了天地,殘留的不過是個念想。

  深吸一口氣,程帶著魂燈陪伴殷最後一途。

  一人寬的小道甚是不起眼,卻是工工整整的舖了一地青石磚,上頭爬點苔蘚,鮮少人跡,是條藏於靈天派主峰角落的送魂小道,畢竟修仙之人要不是得道飛升,就是度劫失敗魄散雷劫,像殷這樣還留了殘魄的,少之又少。

  程一步一腳印,走得極緩,淚珠不受控制的奔落而下。

  徒兒,淵兒你害怕嗎?魂歸路上就讓師父與你相伴。

  多麼想說不論多久都等你,生死枯等不離不棄,卻不承想淵兒你已離去,是我再也等不到的一抹明星。

  師父等不到你。

  但你等等師父,終有一天師父會去到你身邊。

  你四散天際,那麼一草一木,一沙一世界,這個世界就都是你。

  我死後,也成這一世界,你我便是相逢。

  是吧?

  小道終末僅有座青苔滿佈、崩了一腳的小小祠堂,程將魂燈放在殘破的小小祭台上,輕輕打開燈門。

  退後一步看那小小的魂魄如初生之犢緩緩飄出。

  淚眼朦朦,倔強的睜眼看那微弱的魂魄化作更小的星光消散。

  徒兒,淵兒,再見。


  在光芒徹底消失之際,程依稀能聽見殷率真帶點稚氣的嗓音。


  ——師父再見,我等你,生死枯等,千年萬年都等你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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